淨慧法師:學《心經》用《心經》

緣起:“追隨祖師的足跡,重走成佛之路”參訪團於2008年5月17日前來朝禮四祖道場,師以《學〈心經〉用〈心經〉》為題講課,以饗不遠千里朝山禮祖之虔誠信眾。侍者明敦據錄音整理,共分上下兩篇。此為上篇,5月17日晚講於黃梅四祖寺方丈室。

開場白:

你們不遠千里來到四祖寺,其目的就是要重走祖師路。你們這個團的名稱定得好:“追隨祖師的足跡,重走成佛之路”,很有意義,而且含有一種責任感。中國的佛教文化就是由從印度來的祖師和我們中國的祖師開創出來的,我們要重走這條路,就要發心承擔由中印歷代賢哲們所構建的佛教文化的重任。所以,我看了你們團的名稱後,感到非常喜悅,也隨喜你們的功德。

我去年在石家莊辦七日禪修的時候,曾經在三字禪茶院作過一次講話,題目就是《重走佛祖路》;後來也把那次禪修課程的講話結集成書印出來,也叫《重走佛祖路》。重走佛祖路,是我們每一個學佛人的本分事。這件事很艱難,但是非常有意義。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這件事應該是人類的希望所在。如果大家都知道重走佛祖路,那麼我們這個世界就是一個真正和諧的世界,就是一個國泰民安、風調雨順的世界。

今天是5月17日,就在5天前,四川發生了8級大地震,直到今天還有餘震。各位住在都市,所了解和掌握的信息,應該比我這個住在山里一無所知的人多得多,感受也會更加深刻。從今年一開始,我在四祖寺打禪七的時候就說到,地球上自然災害的發生基本上有一個規律,大概是每十年一個週期。這個週期性災害的發生,不一定都在某一個國家,但每一次都會有幾個國家是重災區,好像逢八、逢九的年份重災就發生在中國,很奇怪。

大家回顧一下,建國後的幾次重災大概都是逢八、逢九,而且是每十年一次。今年剛好是2008年,所以提醒大家,今年肯定是個多災之年。剛說過沒多久,就發生了南方的雪災。南方有如此大的雪災是前所罕有的。雪災以後,各種各樣的災難就接二連三地頻頻降臨。

雖然說自然災害是人類自己無法控制的,但是從中國傳統文化的角度來講,“盡人事,順天心”,我們把人事盡到了,有時候就能改變天心。所謂天心,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大自然;從古人或者從宗教的角度來看,大自然也是有靈性的,隱隱約約存在著賞善罰惡的功能。用現在科學的眼光來說,人類不知道愛護大自然,過分地損害自然環境,大自然就會懲罰人類,實際上“人事、天心”的道理也在其中。人類在大自然面前,動不動就要征服大自然,動不動就要改天換地,顯得過分驕傲了。但是,每當自然災害降臨,在自然界的懲罰面前,人類卻顯得太脆弱了,一點辦法也沒有。現代科學這樣地先進,仍然沒有預測到5月12日會發生大地震。聽說有個別人預測到了,但沒有人相信。

所以說,人類要愛護大自然,要對大自然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有敬畏之心,要珍惜和愛護她,使她和人類能夠和諧共存。“人類與自然和諧發展”,可惜這個口號提晚了二十年。早二十年我們要是有這個覺醒,提出這個口號,可能中國就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你們從北京一路到黃梅,可以看到鐵路兩邊到處被挖得破皮爛肉,山不像山,水不像水。只有黃梅還算好一些,保存了一點兒青山綠水。我不只一次向當地領導提建議,一定要保護好黃梅的生態環境,留有發展後勁。只要有青山綠水在,不怕黃梅沒發展。現在暫時不發展,留著後勁,日後大家都要到黃梅來。黃梅有山水,黃梅有文化,這就是黃梅的資源。聽說大家明天要去老祖寺,看看那個地方的山水,你們就知道保護大自然是多麼的重要。一路的水都污染了,只有那個地方還有一渠乾淨的水,有一渠隨處都可飲用的水。山溝裡的水可以隨時隨處地飲用,這個了不得。

佛祖告訴我們,山河大地、草木叢林、山山水水,甚至連一塊石頭都有靈性,我們要有敬畏之心。我們對一切都有敬畏之心,那麼世界就和諧了。我們現在處在被動的局面,被人家牽著走、拉著走,不走也得走,最後把自己的資源全部破壞掉了,全部耗盡。再過五十年,我們中國人怎麼辦?

一、學《心經》

這次大家到四祖寺來,我選了個題目,《學〈心經〉,用〈心經〉》。大家都知道,《心經》只有短短的二百六十個字,但她是佛教思想的精華所在,佛教修行法門的要領所在,佛教的一切思想都是圍繞著《心經》展開的。《心經》的全名是《般若波羅蜜多心經》,這個題目往往使我們初讀《心經》的人感到不容易理解。因為佛經是從印度翻譯過來的,保持了許多梵語原來的讀音,這就是古代的外來語。

首先說經的題目“般若波羅蜜多”,“般若”(字音為'波惹'),要讀成梵文的音,現在外文翻譯的讀音,就和梵文的原音接近。在古代“般若”這兩個字的讀音和原音相近,由於一千多年來語音的變化,現在的讀音同梵文原音有很大距離。但是為了使佛經的語言穩定,許多梵文音譯詞彙的讀音不能隨意改動,改了就亂了。“般若”在梵文來講就是“大智慧”,因為漢語“智慧”二字不能完全表達梵文“般若”的含義。梵文“般若”的含義有大智慧的意思,有真理的意思,有究竟圓滿的意思,有無漏解脫的意思。一詞含多意,所以沒法翻譯,就保留了“般若”的讀音,簡單地翻譯成“智慧”,但不能完全表達它的本意。“波羅蜜多”意思是“彼岸到”,“波羅”是“彼岸”,“蜜多”是“到”。

中國語言是動詞放在前面,名詞放在後面,動賓結構;外文是賓動結構,所以是反的,倒裝句。意思是什麼呢?就是“有大智慧,就能夠到達彼岸”,所謂的“彼岸”並不是說另外一個地方。有大智慧,就能解決人生的種種困惑;種種困惑能夠解除了,就到達彼岸了。“彼岸”的意思就是解脫了,自在了。彼岸就在此岸,彼岸就在當下,但是要有大智慧才能領悟和受用。沒有大智慧,此岸在眼下,彼岸很遙遠。《心經》的題目告訴我們,用智慧覺悟煩惱、解除煩惱,我們就能得到解脫,就能到達彼岸,這是“般若波羅蜜多”的含義。

“般若”有種種解釋,一般來講有三種“般若”。“般若”是大智慧,但她需要語言文字來表達。表達“般若”的語言文字也是“般若”,叫做“文字般若”。由於有文字般若,我們就可以根據文字來思考,了解什麼是“般若”,什麼是智慧。我們要使自己的言行符合“大智慧到彼岸”的要求,就需要下功夫,需要一種覺悟的功夫、觀照的功夫。觀照我們的生命怎麼樣才能與智慧融合為一體,保持零距離,就叫“觀照般若”。

人生的修養功夫,最重要的就是觀照。觀照什麼呢?觀照我們當下的這一念心,看我們這一念心在想什麼。文字般若也好,觀照般若也好,所表達的含義,所要達到的目標,就是要從觀照般若領悟到一切諸法的實相。實相,就是一切事物的本來面目。能夠親證一切法的實相​​,這樣的智慧,就叫“實相般若”。由文字起觀照,由觀照證實相,這就叫三種般若。實相,就是萬事萬物固有的真理性。萬事萬物雖然是千頭萬緒,萬象森羅,但是其道理只有一個。佛教把這個道理概括成一個字,也是最不容易懂的一個字:“空”。萬事萬物的共同性就是“空”。用漢語理解“空”的意思是:瓶子裡面沒有水,這就是空;這個桌子沒有了,就是空;我們這一屋子人沒有了,就是空。佛教的“空”的含義不是這樣,不能用漢語的理解思路去理解佛法的“空”義。

佛教的“空”叫做“一切諸法形象宛然,當體即空”。說這瓶水就是“空”的,這個不好理解。從“不空”的意義來講,假使說這瓶水“不空”的話,那麼它就是固定不變的東西,我們就沒可能來飲用它。喝掉一口,瓶裡的水就少掉一些,如果不空,我們就沒辦法使瓶中的水減少。正因為“空”,所以我們才能使用水,水才有作用、有功能,一切萬物都是如此。佛教還有一個詞,叫“無常”。佛教認為一切法無常,無常所以空。如果一切事物都是“常”的,都是不變的,我們這一代人就無法生存。為什麼呢?
從古以來的人都存在,我們這個地球早就擠破了、早就下沉了。正因為是無常的,所以一切事物都是發展的,都是運動的,都是變化的,都有新陳代謝。從這個意義來理解空,才知道無常也好,空也好,是非常積極的概念。所以,諸法的實相、諸法的根本 道理,就是空。認識了空,就能夠認識一切事物的根本規律。為什麼要了解這些呢?因為我們眾生,就是把一切的事物都執著是“常”的,是不變的,是實實在在的。有這些執著就會有種種的障礙、紛爭,是非、人我。如果大家能夠覺得一切都無常,那麼面對一切都會很和諧,很能夠理解。

你有這個觀點,他有那個觀點,彼此包容,和諧共存。每個人的家庭環境不同,所受教育有差別,每個人對一切事物的理解有差別。所以,要把所有人的思想統一起來很困難,要有包容,“以包容的心和諧自他”。包容了以後,我們再來慢慢地求同而存異。所以“空”的意思,是為了顯示一切事物“不空”。“不空”才說“空”,因為一切事物都有作用,所以它“不空”;一切事物都是可分、可變的,所以“空”。

從其作用來講,它“不空”;從其本身的性質來講,它是“空”的。正因為性質是空,才能夠起作用。如果性質是實實在在的,就不能夠起作用。為什麼呢?有此就沒有彼。學《心經》,講文字般若、觀照般若、實相般若,三種般若所要顯示的道理就是一個“空”字,《心經》所要顯示的道理也是“空”字。“空”是佛教的辯證法,是佛教思想的核心內容。所以《心經》講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異空,空不異色”。如果性質是實實在在的,就不能夠起作用。為什麼呢?有此就沒有彼。

學《心經》,講文字般若、觀照般若、實相般若,三種般若所要顯示的道理就是一個“空”字,《心經》所要顯示的道理也是“空”字。“空”是佛教的辯證法,是佛教思想的核心內容。所以《心經》講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異空,空不異色”。如果性質是實實在在的,就不能夠起作用。為什麼呢?有此就沒有彼。學《心經》,講文字般若、觀照般若、實相般若,三種般若所要顯示的道理就是一個“空”字,《心經》所要顯示的道理也是“空”字。“空”是佛教的辯證法,是佛教思想的核心內容。所以《心經》講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異空,空不異色”。

《般若波羅蜜多心經》的“心”字,是核心的意思。因為一部《大般若經》有六百卷之多,一卷經有一萬字左右,六百卷就有六百萬字。六百萬字的《大般若經》以這篇二百六十字的《心經》為核心、為綱領。所以這個“心”字的本意是六百卷《大般若經》的核心,所以叫《心經》。“經”字的意思和我們中國傳統的解釋有相同的地方,佛教講“經者,聖人被下之言”,聖人為了教化大眾所說的話,叫做經典。

經典的本意有“經常”的意思,聖人所說的話有真理性,常恒不變,具有穩定持久的權威性。這裡的“經”字可以從三個方面來理解:《心經》所顯示的文字、觀照、實相三種般若,這個道理不可改變,所以稱為“經”;依此道理修行,十方三世一切諸佛、一切菩薩能夠得成就,所以稱為“經”;而且,這本經所顯示的道理是一切持不同意見的人——佛教稱其為天魔外道,所無法駁倒的,所以稱為“經”。總的說起來,經就有這三個意思:一是真理性,二是實踐性,三是正確性。

剛才講到《心經》的“心”,在此主要是核心的意思。如果把這個“心”字引申來講,這個心就是講我們當下的心:怎樣來安頓此心,怎樣來認識此心。心在佛教思想中具有極其重要的意義,佛教整個修證法門就叫“心地法門”。心,能生萬法,所以把心比喻成為大地。

由於佛教有諸多派系,對於心的分類有多種說法,有的分為四種心,有的分為五種心。南傳上座部有八十九心、百二十一心的區分,密宗有百六十世間心的分析。分為四種心的,一是“肉團心”,就是心臟的心。二是“緣慮心”,具有思考問題的作用和功能。取一個對象加以思考,所以叫做“緣慮心”。三是“集起心”,指的是第八阿賴耶識,具有集聚諸法的種子,生起現行、發揮作用的功能。四是“堅實心”,指的是如來藏,自性清淨,不生不滅。通過般若的理解與修證,最後所證悟的境界、淨化的心靈,那就是“堅實心”。分為五種心的,是從心的作用來區分。

我們坐在這裡,每個人都在起心動念。起心動念的那一刻,叫做“率爾心”,就是一個念頭開始的那一刻。但是我們的思慮不會停留下來,接下來就是“尋求心”。起了這一念,就要去推理。率爾心相當於感覺,尋求心相當於推理。尋求以後,就要下判斷,所以就有“決定心”,對所思考的這個念頭進行判斷。第四就是“染淨心”。因為只要有判斷,就一定有其性質,是善還是惡,是染還是淨。判斷總有個結果,結果不是善就是惡,所以叫做“染淨心”。第五是“等流心”。等流者,念念相續不斷。判斷了以後,不論是清淨心還是染污心,都要等流下去,就是繼續不斷地指導行善或作惡。這五種心,是從心的作用來區分的。

《心經》的二百六十個字,有一個綱要,那就是心經開頭的第一句:“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這是《心經》的綱要,是修行的綱要,也是佛法的綱要。“觀自在菩薩”,可以從兩個意義來理解:一是,以這一位修行證果、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作為一個過來人,所謂“欲知山下路,須問過來人”。這位觀世音菩薩,是實踐了文字、觀照、實相三種般若的人,所以他能夠得到大自在。他的大自在是怎麼樣得到的呢?“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深般若”不是淺顯的智慧,不是小聰明,而是無漏的大智慧,所以叫“深般若”。深般若能夠照見五蘊皆空。二是指那些“行深般若”具有觀照功夫、能得自在的菩薩行者。

五蘊,就是人的身體和心理活動的總和,外在的山河大地也包括在其中。色、受、想、行、識,為五蘊。蘊的意思為聚集。這五件事聚集在一起,就有了我們人的生命體。色,包括內色和外色。內色,就是我們這個身體,佛教叫“正報”,簡單地又叫“根身”;外色,又叫“器界”,就是外在的山河大地,是我們正報所賴以生存的環境,所以叫“依報”。依、正二報之所以叫做“報”,那就是說我們的身心和世界,都是由我們多生多劫所種的善惡因果而感得的果報。

我們都生在中國,我們都是人,但是由於我們多生多劫所種的善惡因果不同,生在北京的人肯定比生在偏遠鄉下的人生活得好,這就是“依報”與“正報”的差別。相反的,生在偏遠地方的人雖然在生活條件上不如大城市的人,但是他們生活安定,空氣好,吃的都是純天然的食品,這些方面就要比北京人好得多了,不好中有好。所以,依、正二報,善惡因果,千差萬別。報者,因緣果報;依、正二報,根身、器界。佛教由此還講到要“依正莊嚴”,依報、正報,都要去美化和淨化,那就是依正莊嚴。而且,還講到了“依正不二”,依報和正報不是兩件事,而是一件事。所以,要曉得愛護大自然;不知道愛護大自然,就等於不知道愛護我們自己的生命。

五蘊,總的來講是色、心二法。因為人的生命就是由色、心二法組織而成。色是生命的物質部分,心是生命的精神部分。在此把心分為四件事,受、想、行、識。人的生命,無非是物質和精神的結合體。佛教在此也認為物質第一性,先講色法,再講心法,先有對象才有認識。假使有對像不去認識,一切存在有也等於沒有。有了色法,要了解色法,那一定要有心的作用、思想的作用、意識的作用。我們只要依於境界起心動念,首先就有“感受”,對境界的苦、樂、不苦不樂,起這三種感受。
苦的感受不想接受;樂的感受不但接受了,還不想放下。不苦不樂的感受是平平常常的,過得去,能接受,不苦也不樂。有了感受以後,就要對所感受的事物下判斷,剛才講心的作用說到尋求心和決定心,那就是要給我們的感受安立種種的名詞、概念——佛教叫做“名言”,不是名言警句的名言,而是對於已經感受到的事物給予界定。所以,感受以後就要“想”,想不僅僅是思考,還要下判斷。想不會停留在一個點上、一個念頭上,想是不斷地等流,不斷地向前,那種思想活動就是“行”。

有思想活動,最後要了解它、決定它,要知道是怎麼一回事,要去分別它是善是惡,是取是捨,要用意識去判斷,那就是“識”的作用。色就是生命的物質部分,受、想、行、識就是生命的精神部分,其中的“識”是生命的主體。“照見五蘊皆空”,照見就是三種般若當中的第二種——觀照般若。照見就是以觀照般若的力量,來體會五蘊不常、不一、無我的道理。如果說五蘊是“常”,那就沒有變化了;如果說五蘊是“一”,那就不會存在色、受、想、行、識五個東西各有其用。如果說五蘊有“我”,所謂“我”的意思就是自在、能做主,這五蘊究竟哪個是“我”呢?找不出來,因為五蘊都不是孤立的。既然不是孤立的,就是因緣和合,就是有條件地存在。有條件而存在的事物,要找出固定不變的實我、實法,是找不出來的。這是佛教認識事物的根本方法,叫做“緣起觀”。一切事物都是因緣而起,因緣而有,因緣而散,所謂“有緣則聚,無緣則散”就是這個道理。我們今天這一期一會有緣,過兩天這個因緣就散了,這一會就告一段落。雖然這一會散

講“照見五蘊皆空”,唯一的目的就是要破除“我”的執著。世間的一切問題都是由於“我”的執著而產生的,都是“我”在作怪。如果大家把“我”看淡一點,把因緣所生法看透一點,世界上哪裡還有不可解決的矛盾呢!執著,一種是對生命的執著,叫做“我執”;還有一種是對觀點立場的執著,叫做“法執”。比如說,我是一個佛教徒,認為只有佛法是唯一正確的,如果這樣堅持到極端,那就是執著。

世界上因此而產生的執著可以說比比皆是。世界上的紛爭不是“我執”引起的,就是“法執”引起的。一切戰爭的根源既有我的執著,也有法的執著。實際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要有包容的心。這個世界是大家的,每個人的需求、根基、喜好不同,不可能只用一個思想、一個信仰、一個主義去滿足所有人的需要。也不可以去強求所有人都去信仰一個主義、一個主張。任何事情只要成為執著,走向極端了,小一點是冷戰,相互批判;發展起來,那就是真槍實彈地打起來了。

亙古以來,就是這兩件事。亙古以來的人都看不破,都空不了,都在執著。執著的後果就是苦難,自然災害帶來的苦難,戰爭帶來的苦難,經濟危機帶來的苦難,各種恐怖活動帶來的苦難。我們要學《心經》,要用《心經》,要破掉我們對生命的執著、對觀點立場的執著。世界在不斷地變化,這五十年來,變化多大啊!現在所承認的東西,都是過去所否定的東西。如果不變,我們就沒有路可走,變要往好的地方變。但是,因為沒有大智慧,這個方面的執著淡化了,另外一方面的執著卻又強化了,人類還是處在深重的災難之中。只有“照見五蘊皆空”,才能“度一切苦厄”。這一切的苦難,包括天災人禍,都是由於沒有真正從根本上找到問題的癥結所在,都是由於五蘊不空。五蘊空掉了,我執、法執去掉了,災難就會逐漸減少,人類就能趨向大同。我們今天就只講學《心經》,明天我們再來講用《心經》。下面給大家留一些時間來交流提問。

交流答問:

問:現代科學的發展,使我們現在的生活越來越非自然化,這種非自然化的科學進步同時也加重了自然災害的發生。而另外一方面,現代科學的進步有利於社會的發展和進步,比如在這次地震災害中所用到的先進的、科學的救災措施,也會降低自然災害對我們的損害程度。那麼,您怎麼看待這個問題,現代科學發展的歸宿是什麼?

答:西方的哲學家有一個說法:“科學是瞎子,宗教是跛子。”宗教有眼睛,但是走路要藉助科學;科學沒有眼睛,要藉助宗教的眼睛。意思就是說,科學與宗教之間要相互取長補短,相互借助對方的優勢。科學的發展從總體來講,我覺得盲目性很大。這個盲目性是怎麼樣引起的呢?美、俄、日、英、德、法這些大國,完全是在追求高利潤,所以發展高科技。製造最先進的武器也好,生產最先進的計算機也好,都是為了追求高利潤,發動戰爭也是這樣。資本主義有句老話:“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都是從這個觀點出發的,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害了全世界。

如果說第一個原子彈有點作用的話,以後的第二個、第三個乃至現在各國那麼多的原子彈有什麼作用呢?陳毅有句話,你有原子彈,我有原子彈,大家不放彈。雖然話是這麼說,但是製造原子彈給人類帶來多大的危機,給財富帶來多大的損失啊,給資源帶來多大的消耗啊!世界各大國為了發展高科技的武器,在拼命的奔跑,弄得大自然百孔千瘡。為了高額的利潤,無限制地發展汽車,無限制地修高速公路,無限制地擴大城市面積,修建高樓。地球上的資源是有限的,石油沒了汽車怎麼開?無限制地把樓房建得高高的,把城市搞得大大的,地球究竟有多大的負荷力呢?
一切事物都是物極必反。幾十層、上百層的高樓,如雨後春筍一般從大城市中湧現出來,難道不會對地球造成超負荷的壓力嗎?難道不會對全球的氣候造成影響嗎?難道不會給人類帶來災難嗎?有什麼必要把城市建得那麼大,有什麼必要把樓修得那麼高,有什麼必要修那麼多的高速公路?幾千年來,人類沒有高速公路生活得很好。高速公路修起來了,把良田好地都變成了水泥疙瘩。在修高速公路和高樓的同時,多少山不見了,多少河流沒水了,多少森林不見了。為了滿足城里人的需要,煤挖空了,油抽乾了,水抽乾了。

城裡人每天的用水量是多少,鄉下人的用水量是多少?鄉下人用水是循環用水,在一條小河裡洗衣服、洗菜、洗馬桶,都在這條小河裡,沒有把水浪費掉,水是流動的。在我們大河鎮就能看到,上游洗馬桶,下游洗菜,照樣不是活得蠻好麼。因為流水不腐,一邊流一邊過濾。如果整個山河大 地都有流水,那該多好啊!一旦停水停電,美麗的北京就成苦難的北京了,所有的大城市都是如此。去年冬天南方下大雪,城市的電線被壓斷了,電一停就開始停水停暖,一切東西都動不了。所以還是過去講的“消滅三大差別”是對的,盡量地縮小城鄉差別,盡量地縮小體腦差別,盡量地縮小工農差別,這才是我們和諧社會的必由之路。現在這三大差別明顯地在擴大。我建議你們去看看黃梅的農家生活,看看農民怎么生活。城市生活完全是人為的,所以很脆弱,經不起任何天災人禍的考驗。雖然農民也在追求那些,但是基本上還是變化不大,人為的成分很少。科學的發展如果說不加以控制,盲目地發展,最後就是科學使一代人、兩代人、三代人享受了科學帶來的實惠,後代人就要承受科學所帶來的災難,這是肯定的。如果科學的發展沒有正確的思想作指導,一定會走到自己毀滅自己的道路上去。

問:一個人一生為善為惡,死後會受報。那麼,宇宙的大法則會實施這個報,大法則是不空的,肯定有個宇宙意識來給人的行為做裁判。每個人意識的根本好像是阿賴耶識,那麼這個宇宙上天的天意——給每個人阿賴耶識做判決的意識,也是佛性麼?

答:這位先生提的問題和佛教的本意有很大的距離。佛教認為一切自作自受,不是另外有個裁判者,自己的行為就是自己善惡果報的裁判。阿賴耶識的作用,一是含藏義,無始以來的種子都在阿賴耶識中含藏不失。二是阿賴耶識所藏善惡種子具有“引自果”的功能,由於阿賴耶識也是等流的(相續不斷),所引發的是自己的行為所招致的善惡果報,不是另外有個判決者。這是佛教的思想。其他的宗教,主張另外有個裁判者,比如說上帝的存在。佛教認為,整個生命體系包括十法界(四聖六凡)。六凡法界有三善道(天、人、阿修羅),三惡道(地獄、惡鬼、畜生)。

從佛教的思想來講,天、人、阿修羅也一樣是在生死輪迴當中,他們的地位是由其自身為善為惡所決定的,不存在所謂裁判的問題。裁判就是自己的行為。所說的大自然的法則,佛教叫做因緣果報的規律,因為一切法都是因緣所生。因緣和每個人的善惡行為有關,人和人之間又有錯綜複雜的善惡行為的關係,互相不錯亂。不會因為我做了錯事而別人來承受果報,每個人的善惡行為招引自己的果報,不需要在自身以外再找一個裁判者。佛教認為,裁判就是因果律。

問:萬法由心造,法包括一切事和物。比如說設計一座殿堂,設計師心裡有個藍圖,然後各種因緣聚合,石頭、木料等等齊備,然後就能蓋起這座殿堂。從這個角度,我們可以理解萬法由心造。我聽說春天的時候這邊的山上發生了好幾次山火。假使我們心的能量很大,通過不斷地修行,具足了足夠的功能,那麼在發生火災的情況下,我們能不能夠請龍天護法來幫助我們滅火救災?

答:從佛教典籍的記載看,是有這樣的事情。四祖道信禪師當年在江西吉安參學的時候,住在城內的吉安寺。當時正值兵荒馬亂,地方武裝叛亂,吉安城都被包圍幾十天,糧食和水都斷了,城裡災疫流行。大家在這種無奈的情況下,向四祖求救,請這位和尚給大家想想辦法。四祖告訴大家,這個事情我一個人不行,要大家一起來做。我們手無寸鐵怎麼辦呢?不要緊,大家一起念“摩訶般若波羅蜜”。滿城的人都念這一句咒語,結果奇蹟出現了,四面城牆上出現了拿著各種武器的天兵天將。
圍城的叛軍看到城牆上這些天兵天將,嚇得馬上就逃竄而走,吉安城解圍了。這件事情在四祖大師的傳記中有記載。我想,這是發生在特定的時節因緣下的感應事蹟。為什麼在特定的時節因緣下會有這樣的奇蹟出現呢?因為吉安城被包圍了相當長的時間,城內的人都非常痛苦,大家有強烈的求生慾望,聽說念“摩訶般若波羅蜜”管用,大家都誠心地念,所以奇蹟出現了。

如果我們一般地泛泛而念,奇蹟是不會出現的。要有非常迫切的要求,這種感應才有可能發生。沒有迫切要求是不會出現的。像這樣的事情,應該說很多。比如說有的人得了絕症,求生的慾望很強,專門誠心地持誦某個咒語或某一佛菩薩名號,結果轉危為安,不但沒有死,還活了幾十年。這就是說神的存在,這個神不是指主宰萬物的神,而是有各種各樣的神靈存在。《大悲咒》就是很多神靈的名字,念《大悲咒》有感應,就是因為我們在呼喚那些神靈,誠心誠意地在呼喚他們。他們通過五眼六通感覺到了眾生的呼喚,他們就會來幫助你。所以觀世音菩薩千手千眼,幫助大家解除困難。千眼就是大智慧,千手就是大慈悲。有大智慧和大慈悲就能幫助大家解除痛苦。前提是自己要有懇切至誠的迫切要求,才會有感應。

問:修行到一定程度,歷史上記載的高僧大德,不用借助護法神,能不能自己就解決這些危難的事情?

答:法不孤起,一切法都不是孤立的。佛教講自力他力,有自己的力量也有外在的力量。因為一個人修行達到無我境界的時候,他與一切護法神之間沒有距離和隔閡,是一致的。在溝通上沒有任何障礙,所以他一起心動念就有感應。一切我的執著、法的執著都破除了,溝通就沒障礙,就有感應。所以高僧大德有強大的感召力,都是修行所致。

問:我聽說根基好才能修禪,根基不好的人白修。我想知道我有沒有修禪的可能性,如果不行的話,咱就趕緊換法門。

答:佛教整個的道理,本身叫難信之法。如果我們對禪修有興趣了,就不要自己看輕自己。能夠參加這次“追隨祖師足跡”的活動,能夠不遠千里來朝祖庭,就是善根利智的人。要自己相信自己、肯定自己,相信自己有善根,有大善根。今天我們相聚的人,都是大善知識,都是有大善根的人。開場白:

今天大家到老祖寺和五祖寺去了,重走祖師路。歷代以來有千千萬萬的修道人走過這兩個地方的路,我們今天又重走這條路。

五祖寺在歷史上是一個非常興旺的禪宗祖庭。在唐朝初期,也就是開元天寶之間,那個時候住在五祖寺的人就到了五百人以上。在去往五祖寺的路上,有的人是正要去五祖寺問道的,有的人是從五祖寺問道後離開的。就在這條路上來來回回的,月計千人。正是因為有這樣的盛況,未出家前的六祖慧能大師才能知曉五祖寺法席的消息。因為他在沒有來五祖寺之前,是偏居於廣東新會縣一個小山村的砍柴人。一千多年前的廣東,並不是像現在這樣的改革開放的前沿陣地,而是蠻夷之地,是只有犯了王法的人才被發放到那裡,古代叫做充軍,現在叫做勞動改造、服役。在當時那樣偏僻、邊遠、閉塞的地方,六祖都能知道五祖東山法門的盛況消息,可知在五祖開山及其住持期間,東山法門的影響可以說是“無遠弗屆”。

到了宋朝,那裡出了一位五祖法演——五祖寺的法演禪師,底下人才濟濟,號稱五祖再來、禪宗重建。所以五祖寺在歷史上對於禪宗的發展,對於中國佛教的發展,作出了極其重要的貢獻。五祖寺的歷史和影響從開山到現在,和四祖寺比起來,應該說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這也是事物發展的一個規律,後來居上。這和那個地方的山川形勢有關,也和那個地方歷代住持弘法的大德有關。

老祖寺在歷史上也曾經輝煌一時。由於這個寺院是反向——坐南向北,所以這個寺院的發展有間歇性,一起一落,所謂得人即興、不得人即衰。老祖寺從開山一直到清朝,都是一個修道的場所,整個區域有幾十座大小寺院和茅棚。像這麼偏僻的地方,也居然留下了一本志書《老祖寺志》。從志書上看,老祖寺在寶掌和尚開山的時候興盛過一段時間。那時候寺院規模不是很大。寶掌和尚兩次到老祖寺來,時間相隔大概一百多年,因為他的壽命有1072歲,所以叫千歲寶掌和尚。他去開山是東晉時期,大概在唐朝的時候他又回來過一次。等他開山離開以後,由於改朝換代,他原來的廟已經不存在了,他又來重建一次,可能規模都比較小。到唐朝出了一位天王道悟禪師,才把那個寺院真正做得有一點規模。我們今天看到的“出米石”那個地方,就是天王道悟禪師留下的遺跡。

宋朝時,老祖寺默默無聞;元朝時,有一個出家人修了一下;一直到明朝末年,才漸漸出現幾位高僧在那裡住持。到了清朝初年,順治皇帝的師父——茆溪行森,在那里當過三年住持,那是一代國師。至於是什麼因緣,不是很清楚。如果從過往的高僧大德來看,明朝的時候,有一位鼎鼎大名的高僧——憨山大師,在那裡住了十天;民國年間,佛教的改革家太虛大師在那裡吃過一餐飯,還留下了一首詩《老祖山》。

我講這些話的意思就是說,千百年以來,千千萬萬的修道人都曾經走過那一條路,我們今天又重新走那條路,意義非常重大,也是各位的福德因緣。如果我們在今後有機會來翻閱有關五祖寺和老祖寺的歷史資料,再回憶我們的這一次經歷,就會感到非常興奮。因為這麼重要的地方,我們曾經也去過一次。

今天我也特別給大家介紹一下:老祖寺修建了專門為男居士提供住宿的“維摩精舍”,男居士住在那里以後都成維摩居士,那就了不得了;也有專門為女居士提供住宿的“勝曼精舍”,勝曼夫人是佛陀時代的一位女菩薩、女弟子、大護法,希望將來住在那裡的女居士,都能成為像勝曼夫人一樣大徹大悟、對佛教作出重大貢獻的當代女居士。老祖寺以後就是一座以禪修為主的道場,而且準備把那里辦成每個月都有禪修活動的道場。每個月有七天,或者有兩個七天那就更好了。希望以後大家來老祖寺分享大自然的風光和喜悅。

二、用《心經》

《心經》二百六十個字,可以分為兩個部分。從“觀自在菩薩”到“是無等等咒”叫“顯說般若”,用明顯的道理來闡述般若的妙義。在闡述般若妙義的時候,首先是一個提綱。“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可以說是全經的綱領。以下的五蘊(色受想行識)、十二處(六根、六塵)、十八界(六根、六塵、六識),這叫三科法門,屬於眾生法;“無老死……亦無老死盡”,屬於緣覺法;“無苦集滅道”四諦,屬於聲聞法;“無智亦無得”,屬於菩薩乘的法。眾生、緣覺、聲聞、菩薩,都以般若為修行的指導,歸根結底都是要證得般若空性,所以就一路地無、一路地空,一直空下來,空到究竟,“菩提薩埵,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一個肯定、一個結果。然後講“三世諸佛,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得阿褥多羅三藐三菩提”。“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翻成漢語就是“無上正等正覺”,是究極的佛果。“故知般若波羅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無上咒,是無等等咒”,這四咒也是就眾生法、緣覺法、聲聞法、菩薩法來說的。這個經的重要意義是什麼?“能除一切苦,真實不虛。”以上為顯說般若。最後的“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薩婆訶”,是密說般若,把全經的意義以密語密意進行歸納和總結。如果我們平時沒有時間念誦《心經》的全文,那就念這個咒。

既然我們重走了一次祖師路,那麼在我們的日常生活和修行當中留下了什麼呢?留下了佛法的心要、般若的心要,我建議大家把這二百六十個字每天最少背誦十次。有些人就是把背誦《心經》作為自己修行的課誦,周而復始地背誦,趙樸老就是把這個作為修行的法門。

“能除一切苦,真實不虛。”這一切苦包括我們內心的苦和外在的種種苦難。玄奘法師西天取經,按照《西遊記》的說法是九九八十一難,實際上遠遠不止這些。他有幾次遇到有生命危險的大災大難。強盜把他綁起來,要殺他祭天,他就是靠念《心經》來解除這個災難。《心經》的能量不可思議。因為是佛法的綱要,佛法這麼重要的法門,十法界修行的綱領,這麼重要的經文,能量比原子彈還厲害!如果打坐的時候,不念佛也不數呼吸,那麼就可以默念《心經》。念的時候,心裡在觀想,口裡在念,耳朵在聽,那就能夠把整個注意力都集中在《心經》的每一個字上。這樣修行的方法,是很容易見效果的。學以致用,活學活用。

昨天我講到,佛法有其真理性、實踐性、正確性。佛說的法門都稱為經典。經典者,不可改變。經典告訴我們的法門,都是可以照著操作的實實在在的道理,做了以後就能夠得到效果。我們學了《心經》,就一定要用《心經》。用《心經》來解決我們日常生活中,從思想到工作、從個人到家庭、從家庭到社會,遇到的種種煩惱。這種種煩惱就是苦,就是厄。厄是什麼呢?厄就是套在牛馬身上的籠套,套上以後就脫離不了束縛。煩惱的意思就是逼迫。一件事情來到我們面前,想解決又解決不了,想得到又得不到,想排除又排除不掉,就在這樣的兩難之間,人心就如火燎一般。煩惱就是火燒心,一定難受極了。學《心經》用《心經》,就是來解除火燒心的痛苦。

昨天我還講到,要在三個字上下功夫:“觀”、“行”、“空”。觀、行的結果不但是煩惱空,想要空煩惱的心也空掉,那個時候就是度一切苦厄。

觀,有觀照的意思,有觀察的意思。觀什麼呢?觀我們的內心世界。內心世界之所以有煩惱,是因為對境生心。對境不生心,對境不起念,那就沒有煩惱了。如何觀照呢?觀照、觀察從字面上來講,都屬於認識範疇的概念。能觀是智,所觀是境。能觀是智,包括器官的“眼耳鼻舌身意”及其功能。器官和功能佛教叫根與識,意根指的是四種心中的“肉團心”。現代科學是把意識的功能歸結於大腦,佛教的講法是說認識的功能依託在肉團心上。

這是佛教對於人體的認識和現代科學之間一些差別。六識就是認識的能力。認識的對像是六塵。法有一部分是屬於主觀的。六根、六塵、六識,三個六加在一起就是十八界。色聲香味觸法六塵加上六根是十二處。這十二個地方是意識能夠產生和活動的地方,所以叫十二處。在此基礎上加上六識,就是十八界。為什麼叫界呢?六根、六塵和六識,每個都在自己的位置上不會錯亂。

比如說我們要喝水,水屬色法,為味界,舌是屬根身,是舌界。在喝水的過程中,感受到水的清涼,不會產生火的感覺,這是舌識界。味界、舌界、舌識界,各有界定。喝水一定是用口來喝,不會用耳朵來喝,這也是有界定的。意識認識外在的事物的時候,六根與六識各司其職,不會錯亂,這叫做界。有界定、界別、界限。五蘊、十二處、十八界,在《心經》裡面叫做眾生法。我們都是從眾生法開始修。


《心經》告訴我們最重要的是觀五蘊,照見五蘊皆空。五蘊是我們生命的總體,從物質到精神都表現在五法上面,是五法的聚合體。怎麼樣觀察到五蘊皆空呢?色法不會孤立的生起,受想行識亦復如是。都是有條件的,不是孤立的,這是空的第一個含義。空的第二個含義,色法也好,受想行識也好,都有不穩定性。才起一念,馬上第二念又跟上來了,不穩定,表現出五蘊的無常性。第三,色受想行識,是在運動的。昨天我講到心的五個作用的時候,講到等流心,一念接著一念在運動變化發展。五蘊法都是動態的,所以是空。空的這三個含義,沒有先後,是同時的。所以五蘊皆空的空,不是說這個事情沒有產生以前是空,也不是產生銷往以後是空,而是正在進行中當體即空。

只有這個事情當體即空,你在觀察和處理一切問題的時候,才真正有意義。當你處理問題的時候了達一切皆空,才不會產生錯誤的判斷,不會產生執著。這樣判斷一定是準確的,一定不會起煩惱,一定不會有執著,一眼就把事物看得清楚。所以只有當體即空,我們運用起來才有意義。我們在正在進行中觀察空義,才能真正度一切苦厄。如果不是在正在進行中來觀察空義,那就是馬後砲了,沒有什麼意義。一切苦厄都是正在進行中的東西,不是空洞的,都是實實在在的。我們要用觀的方法,了解五蘊所引生的煩惱,當下的,正在進行中的,然後用我們所了解的空性、空義來指導我們的思想、生活和工作。了解了空性,看問題就全面,可以避免偏差。因為有執著就一定會產生偏差,沒有執著了,看問題就不會出偏差,就會把問題看得很準確。

空還有辨證的意義在裡面,所謂色不異空,空不異色。這是說精神與物質是不可分割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就說精神就是物質,物質就是精神。二元的對立消融了,就沒有所謂的精神和物質了。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與空在一定的意義上是等同的。有的書上就單講這四句話,認為佛教的大智慧與大慈悲都包含其中。空就是佛教的大智慧,是文殊菩薩的法門;色就是大慈悲,是普賢菩薩的法門。這種理解更加深入地把經文內在的奧義發揮了出來,然後用“色不異空、空不異色”的思想來指導我們的生活、工作和修行。我們要學會用“觀”字,實際上就是學會怎樣正確全面辨證地看待一切問題。

然後講第二個字:“行”。看到了以後,要把看到的知道的事情真正變成自己的思想,變成自己的認識,變成自己處理問題的方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必須要在行上達到一定的境界,才能夠真正運用自如。如果沒有達到境界,那麼知與行就會脫節,產生距離。要把知與行的距離縮短,甚至達到零距離,那就要在行字上用功夫。“行深般若”,就是要練習在最難排解的問題上,能不能照見五蘊皆空。

我們人生最難排解的問題是兩個,第一是財,第二是色(男女色之色)。如果在這兩個問題上能夠當下排解得開,能夠當下解決問題,那麼我們的思想和般若就少分相應了。剛開始的時候肯定是很勉強的,要用很大的耐心、韌勁才能夠達得到。古人有云“坐懷不亂”,這就是在這個問題上下功夫。還有所謂拾金不昧,就是在財字上下功夫。中國古代人的修養也都是在這兩件事上。從古到今,起煩惱的事情其實很簡單,看起來社會現象林林總總,像萬花筒一樣令人眼花繚亂,歸結到根源上,只是財色二字。中國的儒家,孟子講“食色性也”,食和財有關,色就是女色,這就是人的天性、人的本性。人在這個地方有所突破,苦厄就可以超越。超越了苦厄就能到達彼岸,就是波羅蜜多。所以彼岸就在此岸,要在行字上下功夫。

如何才能做到拾金不昧、坐懷不亂呢?除了我們當下能夠用功夫,平常還要訓練這個心,看到任何事情都不動心。所以就要求我們在平常的修養上做功夫。比如說,每天最少背誦十遍《心經》,把心經裡面的經文深深地印入腦海裡面,留在八識田中,這就好像我們打防疫針、種疫苗一樣,碰到任何傳染病都不會感染。修養功夫就是這個。念佛、拜佛、打坐、數息等等都是為了這件事,都是為了要在具體的引誘面前能夠把握得住。

當然這還是佛教修養淺層次的東西,深層次的東西不僅僅如此,還要有甚深的禪定,獲得各種各樣三昧,獲得能夠超越一切痛苦和煩惱的首楞嚴三昧——最堅固的大定。獲得了這種修養的成就,我們在紛繁的世事當中就就能所向無敵、清淨自在,不被一切境界所迷惑,而且能夠轉化一切,那就是大徹大悟,得到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無上正等正覺。

在行的同時,還要在認識上下功夫,就是空字。空,在我們正式進入認識的過程中,不可能一步到位,不可能一下子體悟到空是無常的、運動的、發展的,以及一切事物都是有條件存在的特性。首先,從“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虛妄的”入手。唐寅的詩裡面有句話:“歲久人無千日好,春深花有幾時紅。”大家想想看,這就是空的一個方面,對空的一種理解。我們在茶餘飯後,讀一讀類似這樣的詩,思考思考,可能在某些排解不開的事情上,就會出現豁然開朗的境界。思想境界上一下子超越了,一下子就出現一番新的境界。

希望大家在“行、觀、空”三字上下功夫,每個人都應該找到自己的法門。最簡單的法門,宗教性不是很強,說起來大家都能接受的,就是觀呼吸。這個法門最實用,這個法門隨時可以提起運用。比如坐公交車的時候,眼睛一閉,觀自己的呼和吸。觀呼吸的要領是“知息出入”,包括“知自習出和知息入兩個部分。用功夫用得深了,就可以觀三個部分:“入、住、出”。住就是入與出之間短暫停止的過程。觀呼吸能夠得禪定。在功夫純熟了以後,入息的時間拉長了,住的時間拉長了。息住以後,呼吸停止了,那就是入定的狀態。當然定境沒有達到四禪之前,呼吸不是完全停止,但已經不明顯,很細微。

年輕人和老人,在呼吸上有差別。年輕人入息時間長,那麼就可以專門觀察入息,數呼吸的時候就可以數入息,周而復始。壯年人,30-45之間的,入息和出息的時間相等,那麼數入息和出息都可以。年老的人出息長,那就可以數出息。清代臨濟宗禪師祖源超溟的《萬法歸心錄》卷上講:“一晝一夜,呼吸往來,一萬三千五百之息。”一呼一吸為一息。佛教把呼吸分為四種狀態,所謂四相——風、喘、氣、息。我們剛開始數呼吸的時候,肯定是喘,呼吸不勻,不綿密。前面的三個狀態,是我們要極力避免的,只有息的狀態是我們應該保持的。

關於行,大家都可以按照觀呼吸、數呼吸的方法來修煉我們的身心。這種方法不僅僅是能夠調攝我們的心念,也能夠逐步地強化我們的體質。我們有意識地關注這一呼一吸,吸進去的是天地自然的清氣,呼出來的是我們體內的濁氣。體內的濁氣與天地自然的清氣在進行交流,肯定就能促進血液循環和新陳代謝,增進體質的健康,使我們的身心穩定。這個法門最適合我們在家居士來修行。我們也可以把這個簡單易行、不帶宗教色彩的方法教給自己的朋友和同事,讓別人覺得這是一件修身養性的方法,而不是在傳教。實際這是佛教最古老的修行法。我們初學佛的人,散心雜念很嚴重,如何來停息呢?就是用觀呼吸、數呼吸的方法。

今天我們學到這。《心經》二百六十個字發揮起來,十天半月也講不完。不過不講也可以,看一個字就夠了:空!一個憑藉一個空字,就能把佛法的要義、人生的修養,真正體悟出來。現在我們大家都能背誦《心經》了,在這個基礎上不斷地去運用,大家就是此行不虛了。阿彌陀佛!

交流答問:

答:一切諸法,包括精神、物質、能量,叫做“法界”。法是萬事萬物,清晰明白,不會錯亂。是善法就不會產生惡果,是惡因就不會產生善果。這叫做“自類相續”,是由阿賴耶識起主導作用。阿賴耶識也是一個生滅不停的東西,是什麼樣的狀態呢?前一念與後一念是相似的,前念不是後一念,但又不異後一念。而且前一念和後一念還是相續的,所以就是“不一不異”、“相似相續”。整個“相似相續”的生命鏈條永遠不會斷,只是會轉變。唯識宗叫“轉識成智、轉染成淨”,只會轉化。轉化就是超越,就是突破。正因為有這樣幾個含義在內,你說的那些問題就不存在。精神與物質最後統一在能量上,這個能量就叫做“法身”。佛與眾生,共一法身。都在宇宙的這個大流當中,每個眾生都以自己的善惡業力相似相續地存在。這是很深奧的問題。《佛教三字經》裡面有句話叫做:“無始終,無內外,強立名,為法界。法界性,即法身。”

眾生分有情與無情,只是有情具備阿賴耶識。有情和無情的法性是平等的。就有情來講叫做佛性,就無情來講叫做法性,最後都統一到法界上。天台宗講:“情與無情,同圓種智。”從佛的眼光來看,這一切都是平等的;從我們凡夫的眼光來看,才有了有情和無情的分別。但是從我們的願望和理想出發,都希望有情與無情都能夠達到超越一切的境界——同圓種智。

人所謂解脫,就是超越了一切的有限性、一切的局限性,突破了時間和空間的局限性,達到的結果就是如同阿彌陀佛,無量光、無量壽。成佛不是要等到三大阿僧祗劫才能成。真正大徹大悟了,當下能夠證道,不再迷惑,那麼就成佛了。這個是因中的佛,不是果上的佛。悟性和思想境界達到了與佛平等的地步,但是還沒有佛的三十二相、八十種好、十力、四無畏,有限性還是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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