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你做了這麼多,卻“實無功德”?
南北朝時,齊高帝蕭道成禮法願大師為國師,禮敬供奉甚為殷重。
當時的文惠太子蕭長懋喜好音樂,有一次到正勝寺拜見法願國師時,他請教國師:“我用葆吹清鐃諸多樂器一同演奏的音樂來供養佛菩薩,這樣的福德怎樣?”
法願國師卻回答說:“往昔有菩薩以八萬歌舞樂音來供佛,尚且不如至心奉行佛法的功德;近日殿下吹竹管,敲打死牛皮的功德,又何足道哉?”
誠然,以一花一果供佛,乃至以一聲樂音供佛,都有無量的功德,可是相比於至心奉行佛法之功德,卻相差甚遠。正如《大方廣佛華嚴經·普賢菩薩行願品》所言:諸供養中,法供養最。(如前供養無量功德,比法供養一念功德,百分不及一,千分不及一,百千俱胝那由他分、迦羅分、算分、數分、喻分、優波尼沙陀分,亦不及一。)
故蓮池大師云:“好佛事而昧佛理,靡費雖多。不越人天有漏之因耳。願公此言。豈獨覺世俗之迷。抑萬代沙門釋子之良藥也。”(喜歡舉行佛事卻不明佛理,雖然花費再多,也不過是人天福報,有漏的因而已。法願法師這一席話,不僅僅是警醒了世俗人的迷惑,更是萬代出家釋子的良藥啊!)
馬鳴菩薩有一則故事值得深思。
從前,有一位大施主到僧房設齋供養,與他同行的道友便請上座長老為其說法。
這位長老已經證得三明六通,具八解脫,他以宿命通與他心通來觀察,知道了這位大施主只是為了求取財利而來供僧,便為他講述了三惡道之苦,末後說到:“善哉善哉!這位大施主您今天所設的供養,十分合乎時宜,色香美味皆悉具足,極為清淨,將來在三惡道中一點也不會缺少的!”
這位同修十分詫異,便問長老:“您怎麼祝願他將來在三惡道中美食充足呢?”
這時候長老才緩緩道來,“雖然我年邁,說法錯亂,但是也知道這位大施主不持戒律,來供養僧團都是煩惱驅使,只不過為了食色五欲的享樂與財寶的增長,並不是為了解脫啊!”
他對施主說,因為供養的功德,布施者的財富往往極為廣大,可許多人由於不修自心,將會隨著煩惱的驅使,生起驕慢,逾越法度,最終難免三惡趣之苦!
這樣的故事有甚多,道宣律祖也痛下鉗錘地為大眾開示:“若營世事,供養三寶,塔寺等相,心無欣道,最是我所,或沉下趣。由善造時,自愛憎他,行谄行诳,雜惑成樹,故受鬼趣,相似果報。以心非實,生在惡道。以福事成,故受勝處。”
這段話是講,經營世間的事務,供養三寶、服務寺院都十分殊勝,但如果沒有歡喜求道的心,我執越來越重,最後很容易沉淪到惡趣之中,因為做這些善業時,夾雜著種種染污過患,貪著自我,嫉妒他人,諂媚誑誕,最後惡習難改,不僅沒有放下自我,反而在內心建立起一個更大的傀儡,那樣就很容易落入餓鬼道。這是為什麼呢?因為這時候的心不是真正的修行,發心與惡道相應,但是又積累了許多福報,所以在惡道中又會享受較大的福報。
禪門有一則千古流傳的公案:
梁武帝蕭衍一生殷勤護法,廣造寺院,所建寺院,諸如大愛敬寺、智度寺、光宅寺、同泰寺等,甚至先後四次捨身出家。
他見到達摩祖師時便沾沾自得地請教:“朕一生造寺度僧、布施設齋,有何功德?”
達摩祖師只是很淡然地說:“實無功德”。梁武帝未能明白祖師的意思。
後來,有人問六祖慧能大師,六祖也十分肯定地回答:“實無功德,勿疑先聖之言!”
緣何如此呢?六祖說,梁武帝心邪,不知正法。造寺度僧、布施設齋,這些是求福,不可將福報當作功德。功德在法身中,不在於修福。功德須自性內見,不是布施供養之所求也。
這一番苦口婆心,讓人不得不檢點發心,世間的事業是為了實現自我價值,而修學佛法則是為了通過種種修為來消融自我,所以不僅要修事相上的供養,更重要的是從心地用功,修法供養。
這兩者相差幾何呢?記得泐潭洪英禅師曾說,“古之學者治心,今之學者治跡,然心與跡相去霄壤矣。”(古代的修行人都是在治心,現在的學人卻都是在表相上用功,可是治心與表相可是天壤之別啊!)今天相去洪英禅師又一千年,更何以道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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