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慾海回狂白話解》第一卷法戒錄:勸求功名者
美色是世間人想得到的,科舉功名也是世間人想得到的。然而若想二者同時擁有,就像有人又想發財腰纏萬貫,又想做官當揚州刺史,還想成仙騎鶴升天,無異於癡心妄想。無奈世間最容易使人迷惑的莫過於色欲,而與求取功名水火難容的也莫過於色欲。
古往今來有多少才華出眾的讀書人,最終被愛欲的大浪所淹沒,可以說數不勝數。若是那些得過且過,平日對求取功名不肯努力的人,倒也罷了。若是雪夜寒窗,殘燈獨坐,慈愛的父母望明月而神傷,賢良的妻子聽雞鳴而墮淚。一旦該得到的朱衣官服被剝奪,在科舉中式的黃榜上被除名,妻子多年的期望成為泡影,父母的養育深恩無法報答,此時自己的心中該是多麼悔恨!男兒若想實現青雲之志,就須把人間的女色看空。
林茂先(《文昌化書》)
信州的林茂先,每天閉門讀書,非常用功。中了舉人後,鄰居有一個富戶的妻子,嫌棄自己的丈夫不肯讀書上進,欽慕林茂先的才華,就自己跑來想和他親近。林茂先說:「男女有別,這樣的事情為禮法所不容。況且天地鬼神,羅列森布,無處不在,看得清清楚楚。你怎能玷汙我的品行呢?」鄰婦慚愧地走了。林茂先在其後的考試中,中了進士。後來他的三個兒子也都中了進士。
[按]《中庸》開篇第一章,就說君子在獨處時,對於各種誘惑要有戒慎和恐懼之心。而在評論小人時,則說他們「無所忌憚」。可見修身最為重要的就是要有敬畏之心。林茂先所說的「男女有別,禮法不容」就是敬,「天地鬼神,羅列森布」就是畏。從這裏也可以知道,他平日的個人修養的確很深。
羅文毅公(《羅狀元本傳》)
羅倫到京城參加會試,中途船停靠在姑蘇。夜裏夢見范仲淹先生來看他,並說:「來年的狀元將會是你。」羅倫謙遜地表示自己不行。范先生說:「某年的某座樓中發生的事情,上天已經知道了。」羅倫醒後,回憶起當年曾在那座樓中,拒絕與一名女子發生私情,這個夢看來是真的。等到了殿試的時候,他果然中了狀元。
[按]即使身在暗室之中,天神的眼睛也像閃電一樣明察秋毫。因此君子在一個人獨處時,更要小心謹慎。
楊希仲(《科名勸戒錄》)
成都人楊希仲,在科舉考試還未中第以前,曾在外地讀書,其間有一個美豔的婦人想與他發生私情,被他拒絕了。他在家鄉的妻子當晚就夢見一位神仙說:「你丈夫客居他鄉,也能夠操守嚴明,我會讓他在眾多考生中取得第一。」他妻子醒後感到很奇怪,不知是什麼意思。直到年底,楊希仲返回家中說起這件事,才弄明白。第二年的鄉試,楊希仲果然得了四川省第一名。
[按]《優填王經》說:「女人最為惡,難與為因緣。恩愛一縛著,牽人入罪門。」楊希仲先生可稱得上是牽之不動了。
曹某(《不可不可錄》)
鬆江的曹某,到南京參加科舉考試,寓所中有一個婦人想與他發生私情,曹某趕緊避開,走出寓所到別處借宿。半路上見到有官員出行,一隊侍從舉著燈火,喝令行人迴避,走入古廟之中。曹某悄悄跟過去,聽到裏面正在念本年科舉考試即將中榜的名單。念到第六名時,一名官吏稟告說:「此人做了惡事,已被削去,應該由誰來代替?」神說:「曹某不與寓所中的婦人發生私情,貞節可嘉,就由他來代替。」等到考試結果揭曉,果然是第六名。
[按]好色之人,若有女子投懷送抱,必定喪德敗行,因此削福減祿,無異於災星臨門。積德之士,若有女子前來私會,必定不為所動,因此蒙神嘉許,正是福星高照。所以說禍與福都是由自己造成的。
劉堯舉(《廣仁錄》)
龍舒有一個人叫劉堯舉,租了一條船前往省城參加鄉試,路上總想調戲船夫的女兒,船夫隨時都提防著他。劉堯舉進入考場後,船夫認為考場裏重門緊閉,棘枝插牆,完成答卷前考生不得離開,因此不再擔心,到街上去了很久。誰知試題都是劉堯舉曾經練習過的,很快就考完出來,乘機與船夫的女兒私通。
劉堯舉的父母在家中,夢到一個黃衣人拿著考中的名單,向他們報喜說劉堯舉考了第一名。他們正要看名單時,忽然被一個人奪去,說:「劉某最近作了一件欺心事,已經被取消考試資格了。」劉堯舉的父母醒後,說起這個夢都很擔憂。不久在考場閱卷時,劉堯舉因為考試違規被取消資格,主考人員都為他的文章感到惋惜。回家後,父母把夢到的情形向他詢問,劉堯舉隱瞞實情不敢告訴父母。他在下一次的鄉試中才考中舉人,但終其一生都沒能中進士。
[按]為了船上一次匆匆的歡娛,竟然用一個「省元」(鄉試考取全省第一)來換,還有誰像他這樣愚蠢呢!
鳳陽某生(其友面述)
鳳陽縣有一個秀才,家裏的小池塘裏種著荷花,多年都沒有開花。康熙己酉年(1669),他要到句曲參加錄遺考試,家裏的池塘忽然開了一支並蒂蓮。他的父母都很高興,認為這是在秋天舉行的鄉試中上榜的吉兆,決定第二天早上在池邊擺酒觀賞。
當天晚上,秀才夫婦二人歡聚,家中有婢女走過,秀才想調戲她,見妻子沒有阻止,就私自佔有了這個婢女。第二天早上再去看荷花時,卻已經被折掉了,經過詢問,恰好是這個婢女折的,秀才的父母非常惆悵。折花的這天晚上,秀才夢到自己去拜見文昌帝君,見自己的名字已登上天榜,忽然被帝君勾掉。他哭著拜倒在帝君麵前請求原諒,連續三次都被斥退。
醒後他自知不妙,心情沉重地上了路。府學的錄遺名額通常都是三個,當時去句曲參加錄遺考試的秀才也只有三人,唯獨他沒有通過。其後的三次大收,同樣都沒能通過,最後只好哭著回家。
[按]假使他的妻子堅決不允許他佔有婢女,丈夫肯定會認為她是出於嫉妒,誰知冥冥之中卻保全了他科舉的功名。春秋時期,叔向的母親因為聽從兒子的勸告,為不受嫉妒的惡名,沒有阻止娶叔虎的母親,後來羊舌氏家族因此遇難,其事詳見《左傳》。對於妻子的妒忌怎麼能一概而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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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清朝科舉製度規定,各級學府的生員(俗稱秀才)需要參加科考、錄科,取中後可獲參加鄉試的資格。其他落選者則可參加名為錄遺的補考,取中亦可參加鄉試。大收是獲得鄉試資格的最後機會。
直隸兩士(《戒淫彙說》)
明朝有一位書生,在南京參加科舉考試,寓所的對面是一位指揮使的官邸。指揮使的女兒見到這位書生後,對他產生了愛慕之情,一等考試結束,就派婢女傳信,約他在晚上相會。這位書生怕損傷陰德,就拒絕了。但與他同住的一個朋友平時比較輕浮,就冒充書生前去赴約。
婢女在夜色中分辨不清,把他領進指揮使女兒的房中,兩人睡在一起,忘了關門。恰好指揮使早上回來,突然進門看到,不禁大怒,揮劍殺了兩人,然後去官府自首。第二天正是發榜的日子,這位留在寓所沒去赴約的書生名列榜首。
[按]一個登上舉人錄,一個登上冤鬼錄,兩個人的榮辱苦樂有天淵之別。僅僅一念之差,卻在一夜之間釀成如此截然不同的後果,真是太令人敬畏了!
南昌兄弟(《感應篇廣疏》)
南昌有兄弟二人,是一對雙胞胎,他們的相貌、聲音連父母也難以分辨,就用衣服顏色來區別。長大後,兩人同時娶妻,同時考取秀才,其它各方面的境遇也都一樣。一次兄弟二人參加科舉考試,住在同一個旅店。鄰居有個女子挑逗兄弟中的哥哥,被哥哥拒絕了,還警告弟弟不要與這個女子來往。弟弟嘴上答應,私下卻冒充哥哥前去與她相會,並約好考中以後來娶她。
等到發榜,哥哥考中了,而弟弟卻不幸落榜。這個女子因為兄弟倆長得一樣,還以為考中的人正是來與她私會的男子,不禁喜出望外,給他錢帶在路上用。第二年春天,哥哥又中了進士。這個女子聽到後,暗地裏準備行裝,以為一定會來隆重地迎娶她,可是一直杳無音信,由於傷心和怨恨而死去了。後來哥哥健康長壽,子孫榮盛。弟弟卻很早就死去,也沒留下後代。
[按]一個人命相的好壞,都是由前世的內心善惡造成的。前世如果行善,在母胎中自然會有富貴的相貌,出生時也會遇到良辰吉日。如果前世造惡,則正好相反。所以命相之說包含了很深的道理,不可不信。不過,雖說命相都有定數,可是人的內心卻是不斷改變的。從根本上說,一切禍福都是由內心所造,並非取決於命相,所以命相之說也不可全信。從南昌雙胞胎兄弟的不同結局,便可以悟出這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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