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然法師:一屋不掃,何以掃世道人心

   有人問:法師,人家都說和尚很懶,您這房間咋收拾這麼乾淨呢?

   答:和尚是很懶,我也很懶,只是不懶在這些地方。

   問:哦,那您懶在哪裡呢?

   答:比如昇官發財,比如廣收弟子,比如結交達官貴人,比如置辦產業,比如給自己編故事炒作一下,比如看看風水算算命治治病這些肥差,再比如好吃好喝遊山玩水,等等,在這些無聊小事兒上,我很懶。

   問:啊,難道您打掃衛生比發財還重要?

   答:當然啦,一屋不掃,何以掃世道人心呀!修行人固然應該簡樸,可簡樸不等於髒亂差。要真是心地清淨的話,自然就會整潔乾淨,心境相應的緣故。

   問:但我見過一些出家人的房間,簡直臟得沒法形容,這是為啥呢?

   答:蘿蔔白菜,各有所愛嘛。我參觀過不少出家人的房間,大約說來,心向道者,房間比較整齊潔淨,相對簡樸;享受生活者,房間裡的內容豐富而繁雜;混日子玩電腦者,一片昏天黑地,幾無下足之處。

   另外,近些年越來越多的,已經在人數上逐漸成為主流的,那些披著僧皮,為了養活老婆孩子,或者不願做苦力又想掙點兒錢娶媳婦,而混進佛門的農村剩餘勞動力,也就是那些經懺鬼子們的房間呢,才到門口就是一股煙臭氣,裡面就和垃圾堆差不多,實在不消說了。

   問:可是,修行不是應該“無分別”嗎?好像許多聖僧們都很邋遢,這又怎麼解釋呢?

   答:“無分別”是指不挑剔,不刻意取捨,觀一切平等如幻,而不是懶惰以及髒亂差的藉口。

   那些已經證果的聖者們,多因苦行而成就,他們的生活本來就極其簡樸,所以可能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甚至示現瘋癲相,乃至於對自己身上的各類微小寄生蟲們(人人都有,只是咱們看不見)懷有大慈悲心的緣故,他們甚至甘願不洗澡,或者,很少洗澡。

   例如虛雲老和尚,他一年僅僅剃一次頭,洗一次澡,可是,他身上並不髒,據侍者們回憶,老和尚即使在大夏天,身上也不會有任何異味兒。他雖然經常穿補丁衣服,但衣著齊整,神情肅穆,連照片都給人一種安詳而清淨的感受,恐怕,已經無法用講不講衛生的塵世眼光來衡量了吧。

   問:這倒是,您的“一屋不掃,何以掃世道人心”,我很感興趣,能否再介紹一些相關例證呢?

   答:很早以前看過一個小故事,應該是真人真事,年代不詳。據說在一座小城當中有一座小小寺院,只有一位老和尚,每天在那里平靜地生活著。在人們的印象當中,老和尚每天早起都掃地,從寺院一直掃到小城一條街道的盡頭,所以,這條街總是那麼乾淨。其它時間呢,偶爾會聽到老和尚念經,但卻很少見他與人交談。

   老和尚多大年紀了呢,據老人們回憶,似乎在他們小時候,老和尚就是老和尚了,差不多就那個樣子了。終於有一天,人們沒有看到老和尚掃地,於是熱心人就前去探看,發現老和尚端坐在蒲團上,已經安然坐化了。桌子上留有一份墨寶,上面寫道:  

   “掃地掃地掃心地,心地不掃空掃地;

   人人都把心地掃,世上無處不淨地。”  

   這就是老和尚留給人們的遺囑,也是老和尚一生以身作則教化人間的真切寫照。雖然已經記不得出處,但我一直記得這位不知名的老和尚和他的故事,直到如今想起來,仍覺得深受啟發。我相信這是真人真事,像這樣的偈語,絕不是文人墨客們能夠寫出來的,它理應源於聖者的樸實清淨之心。

   人世間的菩薩在哪裡?他們不會長出三頭六臂,他或許就是一位不知名的老和尚,每天就掃掃地;也或許,平凡得連故事都不曾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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